[走遍了南北西东,也到过了许多名城,静静地想一想,我还是最爱我的北京……] 《故乡是北京》是一首创作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歌曲。它可以说是唱尽了古今老北京对家乡的感情。对于一位去过世界三分之一名城的画家,这首歌也唱出了画家崔西民的心声,唱到了崔西民的笔墨之间。
故乡是北京
“不说那,天坛的明月,北海的风 ,卢沟桥的狮子,潭柘寺的松。唱不够那红墙碧瓦太和殿,道不尽那十里长街卧彩虹 。只看那紫藤、古槐、四合院……”北海、天坛、潭柘寺、红墙、古槐、四合院这些歌曲中唱到的元素也会经常以不同的方式出现在他的作品之中。
采访从崔西民画案前的茶桌边开始。他面带微笑纳茶、冲茶、烫杯、洒茶,娴熟的工夫茶技艺彰显了一个画家在生活之中的艺术风范。当他双手将茶敬上时,我下意识地躬身而起,双手向接,这一个小茶杯似乎无法容下四只大手的衔接,但它传递了一些厚重的老北京礼节。有人说老北京“有礼儿、有面儿”,他基本还未跟我交谈,我从这一席动作,就已发现他是不只一代的老北京人了。
两位老北京的见面,把采访变成了聊家常,含混不清的北京方言,让画室中少了客套与拘谨,充满了家人一般的亲情。采访的切入点当然还是艺术之路的开端。崔西民的艺术开端与很多画家有着很大的区别,也可以说他的艺术之路开端是那么的幸运,幸运到可能会让很多画家羡慕不已。6岁半的小西民,在幼儿园中就被老师发现了他那与众不同的艺术天份,被推荐到北京市少年宫学习。北京市少年宫当年是一个让无数人梦想的艺术殿堂,也是京籍艺术家的摇篮。
在那里崔西民得到了一批优秀美术家手把手的指导,也为他的工笔画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让崔西民深感幸运的就是那时少年宫每周都要安排他们去故宫博物馆内参观并临摹名家的珍迹,而且每周不同。崔西民说:“当年的这样经历,现在的人连想都不敢想。与国宝零距离的接触,当年只是觉得是这好画,这里面可以体悟很多绘画技巧,仿佛在与古人进行交流。但现在的人可能只有在故宫书画展时排着大队才可以看到了。”
故宫的珍藏虽好却终归是死物,让崔西民不会忘记的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写生。他春天来到颐和园画那候鸟的回归,仿佛可以认出去年的它们;夏天来到什刹海画满池碧绿,荷叶上那晶莹的水珠好像在跟他诉说刚刚的一场伏雨;秋天来到香山想要画尽那漫山红遍;冬天里的一场大雪会使他马上赶到故宫留下雪落紫禁城的画面。他写着画着,想用笔尖向大家展示自己最美的故乡。从北京市少年宫走出之后,他又考入了北京体育师范学院(现首都师范大学),对中西方绘画技艺进行深造。将自己过去所学的知识进行整理、升华,并融入现代画派的众多元素,这也是真正塑造崔西民绘画艺术不可缺少的部分——包容。
包容也北京精神之一,也是北京这个城市之所以成为世界大都市的原因,对多元文化及不同生活方式乃至世界观的包容。北京的包容精神同样也体现在崔西民的艺术创作之中。他的画风展示着北方画的大气凝重,又不失南方画的细致典雅。从他的画作中你可以看到传承了千年的赳赳古风,彰显着现代都市的勃勃生机。他的画中蕴含着中国画的神形兼备,可是这神与形的表达又可以看出西方画派中光与影的技法。崔西民虽说是工笔花鸟画家,但他又有着极高的工笔人物画造诣。他的画不光是工笔画,也有写意画,也有半工半写,可以说是画坛难得的全才型画家。
千山觅风景
读万卷书,还要行万里路,崔西民的艺术也是如此。他曾7次前往黄山,留下自己心中的众山之首;当牡丹争国色的时候,他又会在洛阳见证国花的美丽,他笔下的牡丹与孔雀相得益彰,高雅与富贵之气直冲纸外;也曾身赴四川,体会国宝熊猫的憨态瞬间,所以他所描绘的熊猫是如此的逼真,有的在嬉戏,有的在卖萌,有的依偎在妈妈身上撒娇,让人忍俊不止。崔西民还经常走出国门,用中国的笔墨记录下世界各地的风土人情,名山大川,甚至是点点滴滴。按崔西民自己的话:“我可以说已走遍了世界上三分之二的名城了,但我最喜欢的还是北京。”
崔西民对北京的感情从他的画作中就可以一窥一二。崔西民画下的紫禁城角楼已经没有了威严,它平和投入到了老北京人的生活之中,与在筒子河畔垂柳边遛鸟的大爷们融为了一体,使画面那么的祥和,皇城文化与市井文化巧妙地衔接在了一起。他画下的佛教寺塔并不是在空山悠谷之中,也融进到了老北京的生活中,金黄色的银杏、一排排的民居,有骑三轮车的,有去遛鸟的,把不问世事的寺庙拉回到了生机勃勃的人间。还有可爱的京巴狗,慵懒地卧在锦缎靠枕之上,正用那惺忪的睡眼打量着前来观画的人,仿佛在说:“是谁把我吵醒的呀?”这些都是北京城的一个个侧面。善于把握生活的细节,都是他对于老北京印象的积累。
画中见真情
让崔西民最为得意的系列作品要算是他的老北京胡同系列了。虽然每张作品的体量都不大,但可以看出那是出自于作者心中的爱。胡同系列作品都有一个比较相同的特点就是红墙,红墙也是让大部分人对北京最直观的认识之一。红墙其实是只紫禁城的宫墙,紫禁城也就是首都北京的象征之一。崔西民画下的红墙不是那么的生硬,红墙上都会有一些或大或小的斑驳,显得十分的自然,其实那才是真正北京老百姓眼中的红墙。红墙虽然是紫禁城的墙,但仿佛紧挨着自家的院墙,老百姓的家好像与神圣的紫禁城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所以,那神圣的红墙也会在雨雪中与自家的院墙一起受到洗礼,或是干脆被小朋友们涂鸦,而变得斑驳起来。
崔西民画下胡同很多都有很强的透视感,既反映了北京胡同的悠长,又引申出北京胡同乃至老北京历史的悠长。画中经常可以看到有一座你似曾相识的北京古建在胡同远方的尽头之处挺立。那些建筑有时是阜成门内妙应寺里的白塔,有时是北京的某一座城门楼子,它们在胡同的远方,凝视着那条胡同,好像是胡同的保护者,也好像是胡同历史的见证人。那也就是老北京们对自己家标志性的认识。所以一般你问老北京人住哪,他们不会说我是东城区的、西城区的,都会用这些他们从小就很熟悉的建筑物来区别,如:我家住东四牌楼南边,我家住齐化门(北京土语读:Qí Huò Mén,为元代北京东侧最南城门,即今朝阳门)外,我家住白塔寺对过儿锦什坊街,等等,那些都是伴随他们长大的大伙伴儿。
胡同系列还有一个较为一致的元素就是植物,有爬满院墙的爬山虎,有长出黄叶的银杏树,还有那出墙的一支支寒梅。这也是北京胡同中的一种共性,可能很多人以为北京这个没有什么绿化观念的大都市,人们生活中没有绿色的元素。也是,北京的胡同里很少会出现苏州园林一样的小桥流水,也不太可能出现像婺源、毕节一样的一片花海,但老北京人的生活还是非常有情调的,他们没有国家的绿化方略,也没有远大的造林目标,为的只是用自己的手为胡同哪怕是自己所住的院子里带来一片绿色,有的人还种上了一些“经济作物”,如葡萄、香椿、枣、石榴等,一到收获的季节,满院子都热闹了起来,植物的主人会把那份甘甜与全院甚至邻院的邻居们一同分享,邻里们一起吃着笑着,可能有过的矛盾也会烟消云散。如果主人还没有摘邻居们是一点儿也不会去动的,如果孩子们摘了还会被呵斥,并被命令去主人家道歉,主人当然也会一笑而过,并亲手摘下一些最好的给可能还流着眼泪的孩子,嘴里还说着:“没事,想吃就跟二伯说。”
崔西民的“胡同”里更为美丽的是胡同里的雪景。北京的雪每年都不多,胡同里的大雪一般制造不了多大的交通堵塞,而是让胡同更加地充满了活力。有的画中胡同没有具体的人只有一行自行车的轱辘印,那院门口还伴随着推车人的脚印,没有生活在老北京院子里的人是不会画出这样的细节来的。因为北京胡同院门,一般都有或大或小不同规制的门楼,不管是大户人家的广亮大门,还是小老百姓的随墙们都有一个很高的门槛,除非你是自行车障碍赛高手,否则只有推车搬过去,所以脚印会在院门口出现,之后推车人就骑车走人了。堆雪人也是很多胡同雪景里的主题,北京的雪一般不会很大,也不会绵延几天,所以雪人一般的体量都是比较小的,就这样也让孩子们无比的高兴,你可以看见崔西民写下堆雪人的孩子都是那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