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说咸海，是在初一的地理课堂上，“咸海水面正在加速萎缩，2020年，咸海将从地球上消失。”于是咸海给我的第一印象，是正在消亡中的一个大湖。这次，我到了目前仅存不到10%的咸海水面的岸边。

木伊纳克昔日咸海的南大门

第一天清晨，我和小伙伴一行8人乘坐两辆四驱越野车从努库斯出发，径直驶往木伊纳克。努库斯到木伊纳克的160公里柏油路十分平坦，沿途色彩单一、乏善可陈，放眼望去满目是枯黄的图兰平原沙地。沿途唯一能够引起我们注意的，是途经每个村镇时，路边极具当地特色、风格各异的建筑地标。这里依然保留了苏联时期的传统：每一个村镇入口处都立有一座写有当地地名，且能够彰显当地风格的纪念碑式建筑。离开此地时则是一普通的蓝底白字路牌，同样写着当地地名，但同时又被一红色斜杠划去。

中午抵达木伊纳克，在目前小镇上仅存的一处饭店用过简餐后，顶着烈日去咸海地区最著名的景点：木伊纳克港口的船舶墓地。木伊纳克因咸海而兴，又因咸海而荒。在上世纪60年代，木伊纳克还是阿姆河三角洲一个富裕的港口城市。城北的咸海海面上渔船轰鸣，然而就在这半个世纪的时间里，咸海海面逐渐离木伊纳克远去，如今的海岸线在木伊纳克西北100多公里。咸海的航运于1970年停止，几十米深的海底变成了一望无垠的沙漠，十余艘未来得及驶离、早已无法航行的船只随意地躺在沙漠里。现在游客的接踵而至似乎为这极尽荒凉凄冷之地注入了新的生机，船舶上五颜六色、各种语言的涂鸦说明了这一点。

船舶墓地入口处是一座三角塔形纪念碑，纪念碑基座镶嵌着若干幅咸海在不同时期的地图，形象描绘了半个世纪以来咸海水面的变化。纪念碑旁边是木伊纳克博物馆，里面陈列着木伊纳克港口曾经热闹非凡的老照片和油画，以及咸海地区的水鸟和野兽标本。从前人攻略得知，这个小博物馆经常关门，能不能进入参观全凭运气。我们到的时候门也是紧闭的，好在我们找的这家旅行社是专门做咸海团队游的，导游立马拨通了工作人员电话。半个多小时后，一位胖胖的大妈才不紧不慢地拿着钥匙把门打开。要是自由行，我们不但没有机会抵达如今的咸海岸边，就连这座博物馆都没有机会进入。

仅存的咸海水域

离开木伊纳克，我们便向着目前乌兹别克斯坦境内仅存的咸海水域驶去，接下来的路必须四驱越野车才能承担，确切地说，这根本不是路，而是在曾经的咸海海底，如今的图兰沙漠中硬生生压出来的车辙印。刚离开木伊纳克，手机便完全没了信号，接下来一天半的时间，我们要在咸海海底与世隔绝。开始还会途经一两个村庄，这些村庄最明显的特点是干旱至极。全村仅有一处类似坎儿井的水源，全村人都要拿着大塑料桶、排着队从这里获取淡水，着实难以想象这里曾经是水量充沛的湖畔居民点。几处村庄共用一个仅有的迷你商店，商店内部陈设像极了儿时所见的乡村供销社。

多亏有经验的司机，我们没走任何弯路，在“海底的沙漠”里颠簸前进了近4个小时，终于在黄昏时分远远望见了天际线处的那一抹蔚蓝。然而这绝非曾经一眼望不到边的“海”，而是一处呈南北走向的狭长水面。“这里离岸边营地还要1小时车程呢”，导游无奈地说。

随着水位不断下降，1987年咸海一分为二，分为北咸海（位于哈萨克斯坦境内）和南咸海（位于乌兹别克斯坦境内）。由于哈萨克斯坦采取了相关措施，北咸海的水面和昔日相比基本恢复，而南咸海则无法摆脱继续萎缩的命运。2003年南咸海又分为东西两部分，曾经是阿姆河河口所在地的东部水域于2016年近乎完全干涸。我们看到的狭长水面是西部，由于没有水源补给，还在继续萎缩。这片狭长水面不到乌兹别克斯坦境内咸海水面最大时期的5%。据导游说，3年前紧贴水面而建的站房营地，如今距离水面已经2公里多，以致于营地老板不得不在新的水面旁边建立了一处营地“分舵”。

咸海的近乎消失，可谓是地球上最严重的环境灾难之一，它的消失非自然原因。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苏联对于棉花这一战略物资的需求激增，在中亚地区的咸海流域开辟大量农田种植棉花，而棉花的生长需要耗费大量的水，于是将阿姆河和锡尔河水“毫无保留”地引入到棉田中。阿姆河和锡尔河是咸海这个内流湖最主要的两大水源，没有了河水的持续注入，咸海的水面开始迅速萎缩，木伊纳克首当其冲，从港口摇身一变成为沙漠，当人们意识到咸海危机时则为时已晚。参观咸海的最直接意义，在于了解自然的脆弱性，以及忽视环境保护会导致什么后果。

随着海拔不断降低（其实是我们所处的咸海海底越来越深），我们又在大起大落、毫无章法的昔日海底颠簸行进了1个小时，终于来到了咸海仅存的水面旁。这里的海岸线不是常规意义上被波涛轻轻拍抚着，眼前所见也有波涛，但夹杂着大量令人密恐的白色泡沫，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这是种植棉花时所用大量化肥农药的残余不断富集的必然后果。这里的海滩也不安静祥和，而是坑坑洼洼的黑色烂泥，踩在上面稍不留神，半个身子几乎会陷进去。这里原本不是海滩，这里分明就是不久前才得见天日的咸海海底……

Tips:

1.乌兹别克斯坦目前已对中国普通护照免签，但要求必须“空进空出”，即只能乘飞机进出，入境时需要提供真实的离境机票方可获得免签待遇，边检人员会在系统里标注离境日期和航班号。如果走陆路入境或离境，依然需要办理签证，但目前电子签申请很容易，只需填写最基本资料即可。电子签网址https://e-visa.gov.uz，可以根据具体需求申请单次、两次、多次入境电子签证，多次签证适用于陆路走遍中亚各国的旅行者。

2.乌兹别克境内的主要城际交通方式是火车，目前已经实行电子客票，可以官网订票，乘车时只需提供护照。乌兹别克斯坦铁路订票官网https://eticket.railway.uz/en/home。目前塔什干-撒马尔汗-布哈拉之间有动车组列车，继续西行前往乌尔根奇、努库斯只有普速列车，塔什干-努库斯铁路旅行时间约为18小时，4人包厢硬卧（相当于国内的软卧）票价比国内软卧便宜不少。

3.乌兹别克斯坦及原苏联各国的市内交通，目前均依靠“yandex”系列软件，其中“yandexgo”可用于打车，和国内叫车软件一样；“yandexmaps”可用于导航和查询公交车路线，注册时需要用当地手机号，当地sim卡在塔什干、撒马尔汗等国际机场到达大厅很容易买到，且价格便宜，推荐运营商Ucell。

4.努库斯到木伊那克有公共交通，可以直接乘坐大巴或坐火车到昆格勒然后转乘合成出租车前往，但木伊纳克只能参观船舶墓地和博物馆，想到咸海水边，必须在努库斯联系当地旅行社。努库斯城市不大，步行不到1小时便可逛完，可以多选择几家临街旅行社询价。包车价格和路线相对固定，我们这样的两日游一般每车400-500美元，四人结伴而行最划算。

5.在萨维茨基艺术博物馆使用相机拍照需要交一笔不菲的摄影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