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沈阳驱车一路东行，沿途风景开始失去颜色，积雪为山川渐次披上了白色甲胄。腊月二十三，正是关外一年中最冷的时节，我们的目的地是辽宁抚顺新宾满族自治县，探寻清王朝的龙兴之地。同行的范兄是永陵镇人，正黄旗后裔，他说新宾是“兴兵的”谐音，当年努尔哈赤从这个偏僻的地方以十三副甲胄誓师起兵，最终统一天下。 

3个小时后，汽车从南杂木镇出口驶进了国道，玻璃上已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杂木”为满语，意为“野玫瑰”，这里是进入辽东山区的门户，当年那场著名的“萨尔浒之战”就发生在这一带。我看到街道两侧房屋冒起厚重的白烟，升腾弥散在山坡上的林场间，不时有拖拉机或马车从旁经过。

赫图阿拉城，塔克世故居

我们于正午时分抵达，赫图阿拉满语意为“平顶山岗”，古城位于羊鼻子山延伸出的山岗上，四周陡峭，顶部平坦，冰封的苏子河从城北流过，萧瑟而宁静。我们把车停在了东门外，沿着坡道进入城中，巨大的东门瓮城已成残垣，两侧城墙断面呈梯形，残高3-5米，下部由条状石块垒成，中心灌以夯土，做法与辽东山区的明代城堡相同，明显吸收了汉族的筑城手法。我们登上城墙远眺，周围群山环抱，林木森然，城脚下杂乱的树枝像一丛丛淡紫色的烟雾，遮挡住视线。遥想在部落时代，这里确是一处极佳的据点，居高临下又兼有极强的隐蔽性，适合猎手们暗中观察，伺机而动。 

说起来，满族并不是这个部落的最初称谓，历史上生活在白山黑水之间的肃慎人、挹娄人、勿吉人、靺鞨人和女真人，都是满族不同时期的先人，其中建立了金国的女真人是其直系祖先。明朝中叶，努尔哈赤的六世祖孟特穆成为建州女真斡朵里部首领，被明朝封为建州左卫都指挥使，这个部落最初定居在图们江上游一带（今朝鲜会宁）。正统年间，孟特穆的儿子董山率众内迁到赫图阿拉一带，过着渔猎生活，城北的苏子河满语叫“苏克素虎”，是鱼鹰的意思。

穿过东门北行不远，一座朴素的三合院出现在眼前，院墙由篱笆围绕，这就是塔克世故居。明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其长子努尔哈赤即在此出生。小院是前些年在原址上复原的，坐北朝南，一正两厢，木骨泥墙，茅草屋顶，圆锥形的烟囱拔地而起。院子西侧立着一根索伦杆，这是满族独有祭天用具，一根木杆上端有一个碗状的锡斗，里面放上碎米和切碎的动物内脏，供乌鸦、喜鹊等享用。传说满人的先祖在落难时曾被乌鸦搭救，以此感恩，实际这是生活在森林地区的人们在远古狩猎中形成的鸟雀崇拜遗风。

正房内还原了普通满族农家的生活场景，一明两暗，明间是土灶台，暗间有“万”字炕，围着三面墙壁盘了一圈，满语称为“突瓦”。东面一间的房梁上悬挂着一副摇篮，当地叫“悠车”，关东三大怪之“养个孩子吊起来”说的就是这个。同行的范兄看到后非常亲切地上去抚摸，他说满族人过去都是这么养孩子，从前家里生了男孩，姥爷就会做个悠车送来，进门要说句吉祥话：“一车金，一车银，一车胖小子到家门”。努尔哈赤和弟弟舒尔哈齐、雅尔哈齐都出生在这里，“哈赤”与“哈齐”都是动物皮毛的意思，兄弟几人分别取名野猪皮、小野猪皮、豹皮，一听便知是猎户人家。 

罕王井与汗王宫努尔哈赤在这里登基

从塔克世故居继续西行不远，就来到了老城中心的罕王井，这里也是全城最低处。与普通水井不同，这是一口木构架泉井，井口用四方形木板围成，内部以木条呈“井”字形叠压，井口高出地面半米。我们俯身看去，井水与井沿相齐却不溢出来，像一颗幽蓝的宝石，清澈见底。虽然开凿年代无考，但下限不晚于明代中叶，也就是说，这口井在努尔哈赤小时候就已经存在……

Tips:

地址：辽宁省抚顺市新宾满族自治县永陵镇赫图阿拉村。

票价：60元

时间：4月1日至10月31日，8:00-17:00；11月1日至3月31日，8:30-16:00

美食：八碟八碗、喇嘛糕、萨其马、苏子叶饽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