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里兰卡西南沿海的加勒是印度洋最为汹涌澎湃的海域，桀骜的自然环境往往能孕育出更富个性的生活形态。在这片狭窄的海域里，曾经载满东西方香料商人热望的船舶，装载着肉桂、象牙与孔雀羽毛扬帆远航；也有葡萄牙、荷兰和英国的舰队先后来到这里，为斯里兰卡的历史种下了一朵带刺的玫瑰，并留下了一个充满异域风情的名字：锡兰。如果说斯里兰卡的每段历史都是一朵盛放的烟花，那么西南沿海的航海故事，无疑是夜空里最耀眼的那一束。

意外发现珍宝的能力

不出意外，航班将会在一个夜晚降临在科伦坡班达拉内克机场。经过漫长宁静的跨海飞行后，我正迫切地在黑暗中寻找陆地上的一丝亮光。然而，从斯里兰卡陆地边境的最东边开始，直到降临前的10分钟，我的窗外依然是一片无尽的深黑——我们正在飞跃斯里兰卡岛屿上层峦叠嶂、浓密的山林。在生活的真空地带，漫长的黑夜显得充满魅惑。突然间，犹如在黑夜中跃动的萤火虫，我的视线中出现了一点微弱的亮光。它们零星地点缀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看上去像是午夜出海渔船上的灯光。随着飞机接近地面，亮光逐渐变得密集，但从未交织成一片，它们零散地分布在视野中,那是斯里兰卡居民楼外的电灯。在这片被绿意缠绕的岛屿上，人们的生活似乎总隐匿在自然中。随着飞机的快速移动，这些掩映在树丛中的灯光忽隐忽现而闪闪发亮，我们此刻就如飞翔在一片繁星之上。

斯里兰卡曾名锡兰，在中世纪时叫作Serendip，霍勒斯根据这个名字发明了一个抽象名词Serendipity（慧眼识珠），牛津词典将其定义为一种“意外发现珍宝的才能。”纷至沓来的探险者与航海者，在这座小小的岛屿上，总是能发现自己出乎意料的期待。一踏上岛屿，人们似乎就获得了意外发现珍宝的能力。就如此刻我的脚下那跳跃不定的点点灯火，仿佛就是斯里兰卡大地深处的珠宝在夜晚的无声呐喊。

从午夜的机场出发，一路往南，在火红朝霞的尽头，就是加勒。

小城的荷兰印记

在孔雀一声尖锐的嘶鸣中醒来，望向窗外，两棵巨大的鸡蛋花树因为年代久远，树冠早已连成一片，仿佛在空中织了一张巨大的网。此时是斯里兰卡西南部的旱季，虽然刚过早上10点，窗外的热浪似乎已经要将所有的生气全部席卷。树荫下已经布满了加勒的民众，他们躺在地上，坐在城墙上，这里是城内的人们钟爱的纳凉消遣之所。屋内，我头顶的木质风扇依旧固执地抵抗着自窗户灌入的热风。在眼前混合着南亚与荷兰殖民风格建筑的视觉冲击中，我决定先随意到处走走，企图捕捉一丝我所期待中的古老故事的余韵。

小城已在酷暑中忙碌着。我所在的教堂大街，沿着南北方向将整个加勒古城一分为二，东西交织的众多小巷穿过大街，城市布局就如一副棋盘，也像一块已被切割好的奶油蛋糕，被规整地放置在围绕其四周的城墙中。沿街都是低矮的白色荷兰式建筑，带着南亚图案的柚木装饰点缀在屋顶和门窗，淡雅而异域。眼前，一栋红瓦黄墙的巨大建筑吸引了我的注意。在小巧的城内，这栋建筑的庞大显得有些突兀，扁平修长的身形看上去像是被压扁了的烟盒。

慢慢走近，在其建筑的最中央，有个半圆形的城门连接着古城外的加勒新城，骑着老式自行车的老人与穿着艳丽制服的警察正穿梭其间。抬头看去，城门上有一块庞大得带着无限骄傲的纹章，左右分列的狮子与骏马肃穆地守护着中间的盾徽；在它们的下方，刻着建筑的年份：1668，再往下，则是硕大的三个字母：VOC，这是荷兰东印度公司在1668年于加勒城内建立的仓库。

加勒近代的故事，始于16世纪葡萄牙人的到来，之后被荷兰所占据，现在加勒城里遗留的城墙、城门、灯塔、钟楼等建筑都是荷兰殖民时代的建筑。沿着城门外老旧的楼梯走进仓库，这里如今成了海洋博物馆和考古博物馆，内部的空间格局依然保留着17世纪时的面貌。在眼前空旷、充满岁月痕迹的空间中，我更能感受到在大航海时代，加勒和斯里兰卡对于荷兰意味着什么。如果我能穿越到17世纪，眼前的景致或许也和现在并无太多区别：正对城门矗立的是洁白的法院大楼，正午的阳光中，墙面上摇曳着树影的斑驳，身着鲜艳莎丽的女职员正在光影中穿梭。大楼之外，则是城里唯一的广场，每逢周六，这里会有不少的摊贩，售卖古董和当地的手工艺品。幸运的话，你能在古董商的摊位上淘到一枚印有VOC图案、形状酷似中国传统如意的荷兰东印度公司古铜币……

Tips:

1.加勒城内的主要交通工具是突突车，点到点的价格较为固定，可以提前和酒店确认一下大致区间的价格，避免被过高要价。

2.加勒古城本身较小，城内的酒店多为老建筑改造，个人更推荐选择城外的品牌，往返交通不到10分钟，酒店入住会更舒适。

3.加勒日晒非常强，一定要做好防晒。前往古堡最好选择在下午3点之后，日落前的半小时会非常美，很有生活市井的气息。

4.如果时间允许，至少在旅途中预留两天给加勒。虽然城市本身很小，但城内的荷兰殖民建筑内部非常值得花时间慢慢探索。

5.加勒老城内的普通民宅与商铺没有严格的分区，拍照时请勿打扰本地居民的隐私与生活。

6.斯里兰卡的乌鸦比较多，加勒通常在午后会有大量乌鸦群聚集低空飞行，在游览古堡的时候需要额外注意。

7.加勒的商业场所大多接受国际信用卡，旅行时无需大量换取本地货币。

8.文学作品中提到加勒的内容较少，但出行前可以多了解一些斯里兰卡在大航海时代和海上丝绸之路时期的历史背景，可以加深对加勒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