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瓦尔巴群岛位于欧洲的西北边缘，在北纬74度到81度之间，完全处于北极圈内。1596年，荷兰航海家威廉·巴伦支将其命名为“斯瓦尔巴”，意为“寒冷的海岸”。这是仿佛一个只存在于神话与幻想中的极致远方，海鸟掠过鲸鱼浮沉的海面，驯鹿踏过北极狐奔跑的苔原，北极熊漫游在冰冻的荒原……当探险船沿着壮观的峡湾航行，我们穿梭于瑰丽的冰山与冰川之间，逐步进入了一个人类痕迹罕见、由动物主宰的世界。

北极的夏天处在永远的白昼中，清晨与傍晚无法区分，午夜仍有阳光照耀在积雪的山峦、漂浮的冰山与湛蓝的海洋。下午6点，船只从朗伊尔城的港口出发，在细雨之后的阳光中朝北方驶去，我开始了一场环游斯瓦尔巴群岛的旅行。

冰原上的北极熊

据科学家统计，斯瓦尔巴群岛拥有约3000头北极熊，熊口数量远超人口。首府朗伊尔城的机场和路口都有注意北极熊的路牌，船上的餐厅装饰着北极熊的照片，楼梯间挂着熊的科普展板，图书角有一整排关于熊的科普书和摄影集。从来到群岛的那一刻，每一个人都期盼着早点发现熊的踪影。

船只航行至全程最后一个人类定居点新奥勒松，在拜访了中国北极科考站黄河站之后，探险队长宣布：第二天我们将更往北，进入浮冰区，寻找北极熊。

北极熊没有领地意识，它们终身居无定所，孤独地漫游在荒原。浮冰是北极熊最重要的栖息地，它们在冰上捕猎、求偶、繁衍。尽管北极的夏季依然寒气逼人，但海水结冰的温度需低于-1.8℃，再加上北大西洋暖流对群岛的影响，只有更遥远的北方才能有仍未消融的浮冰。

在永不消逝的白昼中，人总是睡得很浅。第二天一大早我便在冰撞击船身的响声中醒来，朝舷窗外望去，这是个阴天，弥漫的雾气笼罩着无边无际的白色冰原。这意味着，船已经进入可能有北极熊出没的浮冰区。

船桥上聚集了不少乘客，这天没有登陆行程，所有人的任务与期待都是在四周随着波涛缓慢起伏的浮冰上望见熊。人们举着望远镜瞭望，专注地不发一语，只有船只挤压海冰的咯吱声时不时打破北极荒芜的寂静。船缓慢地前进，推开冰面、碾碎薄冰。冷风将船的旗帜高高扬起，荷叶般阔大的海冰呈现出近似透明的白色，显得是那么轻盈、那么脆弱；一块块冰之间露出沉沉的蓝色海水，显得那么冰凉、那么深邃。雾气飘荡，远方的天空看不真切，似乎雾气是一堵世界尽头的墙，而我们航行在由无尽的冰组成的冷酷仙境。

探险队举办了关于海冰与北极熊的讲座，在第二场讲座末尾突然广播响起：发现一只北极熊！人们飞速地冲到室外，然而雾气袭来，我们只来得及朝探险队长手指的方向远远望上一眼，什么都看不真切，便被白雾彻底遮挡了视野。

失落的情绪弥漫了一阵，但很快人群又重新振作。至少此刻我们确认有一只熊在这片冰原游荡，只要继续等待与寻找，我们终能看见它的。

我们等了很久，船也一直往北行驶到了北纬82度多，离北极点只有879公里。极昼与雾气好像让人失去了关于时间的感知，所有人都变得非常有耐心。终于，一个少年兴奋地喊道：“北极熊！就在左前方！”这个热爱动物的男孩从清晨就已站在船桥，举着望远镜安静地观察了很久。探险队长走到少年身边，顺着他指出的方向观察了几秒，确认少年没有弄错，真的有一只熊。刹那间，所有人冲向了甲板，在寒风与雾气中顺着少年手指的方向，贪婪地搜寻那只在远方的冰原上漫步的熊。

但我只看见一片白茫茫的冰，始终找不到熊，在激动的人群中非常着急。我向少年求助，他举起我的相机咔咔拍了两张，照片清晰地显示出熊所在的位置。我按照他的指引，果然再次举起相机时，一眼就望见了北极熊。

它正行走在冰原上，不急不缓地，威风凛凛。北极熊是陆地上最大的食肉动物，雄性的直立高度约2.4-3米，差不多是船舱地板到天花板的距离；体重可高达800公斤，大概是一条冲锋艇上所有人加在一起的重量。尽管隔着遥远的距离，我仍能感受到这只熊的庞大与壮硕——在无垠的冰原上，北极熊几乎没有天敌，它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是这片冰天雪地最强大的生灵。

而这只熊，它早就发现我们了。北极熊能嗅到32公里外的气味，远比人类的视野更远。它只是不在意我们，专注于它的漫游，越过浮冰的裂缝，绕过垒起的冰层，也不怎么理会翱翔掠过的小海雀。偶尔熊侧头看一看极力压抑兴奋的人类，然后继续行走。没有什么能影响北极熊非凡的漫游。

我不记得过了多久，我的手指与脸颊已经冻到失去知觉，船与熊终于渐行渐远。这是一次奇迹般的相遇——在北纬82度无边无际的冰原上，人类得以暂享北极熊广阔的天地。

海象与熊的对峙

也许是北极熊带来的运气，之后航程的每一天都是好天气。晴空如洗，人类的视野愈加开阔，也更加频繁地与各种野生动物相遇，观察它们在北极短暂的夏季进行的捕猎活动。

一天中午，探险队长在广播里兴奋地宣布，海岸上有一对北极熊母子！北极熊是独居动物，之前我们遇见的都是单身漫游的熊；只有幼熊才会跟母熊生活在一起，因此遇见熊妈妈带崽是很难得的体验。

我迅速冲到甲板，两只熊正在幽绿的苔原上沉睡，小熊倚靠在母亲身边，体型已经几乎和母亲一般大了。探险队里的动物学家Hazel告诉我们，幼崽一般会跟母熊生活到3岁，这只熊也许很快就要告别妈妈了。和煦的阳光洒落在海岸，温柔的冷风轻抚着母子俩白得耀眼的皮毛，眼前的画面如此宁静美好。船更靠近了一些，两只熊在警觉中醒来，抬头看了看我们，又低下头继续沉睡。

待我们看够了熊的午睡，船缓缓行驶到隔着一道山坡的另一侧海滩附近下了锚，我们换乘冲锋艇沿着海岸巡游。这里是海象的栖息地，一群长着长牙的庞然大物在海滩上挤成一片，横七竖八地睡着大觉。

我们缓慢地靠近，几只海象懒洋洋地抬起沉重的上半身，看了几眼，又安然地躺下。一只驯鹿踱步过来觅食，海象也没有搭理，继续睡着。驯鹿悠闲地边吃边溜达，就在冲锋艇上的我们以为这是一个慵懒放松的下午时，一只北极熊突然翻过山坡过来了，所有人类都绷紧了神经……

Tips:

签证：斯瓦尔巴群岛是挪威的领土，虽然对中国游客免签，但飞往朗伊尔城的航班需在挪威搭乘，因此仍需办理申根签证。

抵达：挪威奥斯陆、特罗姆瑟有往返朗伊尔城的直达航班。朗伊尔城是世界最北的城市，有机场巴士开往市区，沿途停靠主要的酒店。

游玩：朗伊尔城面积不大，步行即可逛完。有多家旅行公司提供周边景点的游览，从半日的矿坑探访到全日的徒步、冲锋艇巡游、动物观察等活动，类型丰富。机场和酒店都有旅游局摆放的介绍小册子，可以仔细了解后选择感兴趣的参加。旺季（6-9月）时建议提前预订。

邮轮旅行：除朗伊尔城外，游览斯瓦尔巴群岛其他区域只能依靠邮轮。为了保护北极生态，斯瓦尔巴保护区只允许实际载客200以下的邮轮到访，在每个自然登陆点(除了城镇停靠点)，单次登陆人数不能超过100人。因此建议尽量选择载客量少的小型邮轮，可以获得更多登陆和巡游的机会。